大個阿姨是我店里的一位鐵桿顧客,常來惠顧,她的命運坎坷而悲慘。
阿姨家里原本是從事水產(chǎn)生意的,她的丈夫很早就過世了,留給她兩個兒子,她含辛茹苦地把兩個兒子拉扯長大成人。
盡管如此,這兩個兒子一直沒有找到穩(wěn)定的工作,家里的經(jīng)濟拮據(jù)得很,日子過的很緊張,也是多虧了一些親戚的幫助,倒也能支撐下去。
有個事情很奇怪,就是她的這兩個兒子身上的皮膚異常粗糙,手指間總是皮膚糜爛且發(fā)著一股腥臭味。
有一天,阿姨告訴我,她的兩個兒子終于找到工作了:在市場幫人殺魚。
我見過他們工作的情景: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從水中把魚抓起來,放在案板上,再用一只手按住魚身尾部,另一只手用刀使勁的拍魚頭,把魚拍得暈死過去后,迅速的剖開魚肚,把腸子拉出來。而魚在整個過程中都還活著,就在這種劇烈痛中醒來,不斷掙扎,最終也在這種痛中死去。
有的大魚在被切成一段段的時候,只剩下魚頭,卻還活著,嘴巴還一張一合的,那種血腥的場面讓人感覺窒息。
但殺魚的和買魚的人都習(xí)以為常,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。
我勸大個阿姨不要讓她的孩子從事這樣的工作,太過于殘忍,她說等房子拆遷款下來,到時候家里就有錢了,那就不用他們?nèi)ド习嗔恕?/span>
有一天,大個阿姨來來店里買東西時,她告訴我,她家分到了兩套房子,還得到了一筆拆遷款,具體是多少錢,她并沒講,但在上海這樣的城市,拆遷就意味著一夜暴富。
這本是喜事,但她看起來卻一點都不開心。我說阿姨您發(fā)財了,怎么不是很開心呢?
阿姨愁云慘淡地說她大兒子得糖尿病住院了,腳都爛了,現(xiàn)在一只小腿整個都發(fā)黑,明天要做截肢手術(shù)。我一聽就暗感大事不妙,這是糖尿病典型的壞疽并發(fā)癥。
過了兩天,阿姨和小兒子來店里,她精神狀態(tài)特別不好,瞥見他小兒子手臂上戴著黑袖章,我愣了,沒想這么快。
阿姨告訴我,她的大兒子做手術(shù)后腎衰竭走了。
我望了望她小兒子,他的臉色隱隱透著灰黑色,我叮囑他說你要照顧好阿姨哈。
以前,阿姨每天都要來我的店里,聊上幾句或買點東西,但自從那一天后,已有半個多月沒來了。我想,她或許因為失去兒子,受了打擊,在家里調(diào)養(yǎng)吧!
終于有一天,阿姨突然來到我的店鋪,她顫巍巍的樣子,竟然蒼老了很多,我驚呆了,她一向強壯,才半個月不見,就恍如過了很多很多年。
我還沒說話,她就說,小兒子也走了,肚子上長了個大腫瘤,做手術(shù)切開了肚子,卻還是保不住,也走了。
我看著她蒼老卻又顯得麻木的神情,竟然一時間不知如何該怎么安慰她。世上最大傷痛莫過白發(fā)送黑發(fā)人,更何況,是一個月內(nèi)失去兩個兒子!
從那天起,阿姨就很長時間沒再來店里了,再次見到她,時間已經(jīng)過了一年多,她還是來和我道別的,她要搬走了,不住這了,是特地來看看我。她說給兩個兒子看病只剩一套房子了,用來養(yǎng)老,平時她妹妹們也很關(guān)照她。
我建議她多念佛,以前她很排斥,這一次她竟沒有再排斥。
后來,她還來店里一兩次,和我聊一會,我一直勸她吃素。
她常悲嘆大兒子被截肢死無全尸,小兒子被剖肚開腸,只是不知道她想到自己的兒子慘死時,會不會想到那些被他們切一段段的魚,那些剖肚抽腸還掙扎求生的魚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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